梁石、孟慶志、王艾仁編著的《中國古今實用對聯大全》之“通用春聯”中,有一幅春聯叫作“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不僅對仗工穩,而且歸類精準,十四個字把六種植物劃歸截然不同之兩季,并以物言志,恰到好處。時下已近嚴冬,該是人們想起歲寒三友,以物勵志,為度過嚴冬助力的時候了。于是乎,筆者以松竹梅為題,感慨一番,雖不敢以物言志,尚聊作吸取熱能抗寒可也。 松 歷覽古今以松作為詩的寫作對象而形成的詠物詩,筆者獨愛兩首詩。一首是中國儒帥陳毅同志的《青松》詩,其詩云: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 此詩系陳毅元帥作于1960年12月間《冬夜雜詠》10余首之中的第一首。詩作當時的歷史背景是我國正處于三年自然災害(1959-1961年)的嚴重困難時期,且又在如此困難時期償還巨額外債,全國各地餓死了很多人。筆者亦親歷所見。正是我們黨所具有的大無畏精神,從容面對世界反華大合唱形勢,如雪山青松一樣,我自巍然不動,挺過了困難時候。這首詩就是對我們黨和國家當時精神風貌的真實寫照。 陳毅元帥一身中樂觀向上,從不被艱難困苦所嚇倒,他其實就是一顆不老松。陳毅元帥是唯一沒有參加長征的元帥,他服從黨的安排,留在南方鉗制敵人掩護長征,面對數百倍之敵、斗爭何其艱險。1936冬梅嶺被困,陳毅身負重傷伏于叢莽間20余日,卻在生命攸關之際寫出《梅嶺三章》:“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大有泰山壓頂腰不彎之勢,何其豪壯與視死如歸! 另一首是開國領袖毛澤東所作的七律廬山仙人洞詩,其詩云: 暮色蒼茫看勁松,亂云飛度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詩作之背景,據郭沫若同志說:“詩是1961年9月9日所作,當時美帝國主義和國際反動派的反華大合唱,正在甚囂塵上,國內又連遭三年特大自然災害,主席在這樣的時候,題詩贊揚暮色蒼茫中的勁松,贊揚它在亂云飛渡中從容,這是寓有深意的”(參見公木著《毛澤東詩詞鑒賞》,長春出版社2008年9月第13次印刷第209頁)。全詩28個字,著意歌詠的只是那橫生洞上的石松。從暮色蒼茫中看去,松色蒼翠,松枝挺撥;根蟠巖底,矯然凌云,任他“亂云飛渡”、盤旋繳繞,依然從從容容,不驚不動。 上句“暮色蒼茫看勁松”,一個“勁”字,力杠千鈞,松之勁足足能支撐住那蒼茫的暮色;下旬“亂云飛渡仍從容”,亦是上承“勁”字中說,“云”之“亂”彌見“松”之“勁”,“亂云”反襯“從容”,更著“勁”節。之后的深層點染:“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即為點題,顯示了一個堅定不移的革命家面對反華勢力昂首挺立,巋然不動。毛澤東作為國家開國領袖,他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曾多次在危急之時挽救黨的命運,如遵義會議,長征中與張國燾的斗爭,延安時期粉碎胡宗南的進攻,重厭談判以及決定抗美援朝等,青松無處不在,身臨其險卻風光無限,被人民呼之為“大救星”毫不為過。
竹 “楊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對竹情有獨鐘,一生特好以竹為畫作詩,有如徐悲鴻畫馬之嗜好。所謂“楊州八怪”,其實就是詩畫風格相近之楊州地區八大名家,依次為金農、鄭燮(別名板橋)、黃慎、李鱔、李云膺、汪士慎、羅聘、高翔、邊壽民。而鄭板橋(1693-1765年)乃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歷官山東范縣、淮縣知縣。筆者記得他有三首詩都是頌竹的,或者說與竹有關。 第一首詩云: 細細的葉,疎疎的節。 雪壓不垂,風龡不折。 此詩共16個字,前8字真切、自然地從外表上形象地揭示了竹的相貌。“細細的葉,疎疎的節”真實反映了竹葉、竹節的形象美,且用疊句加深了刻印之力度;后8字著力于竹的質的揭示,“雪壓不垂,風龡不折”突出了竹之傲視嚴冬,不屈不撓的深層本色。就全詩言,堪為淡中取精之佳作。 第二首詩云: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此詩一看便知,是一首題畫詩,把竹子人格化,高度贊美了石竹堅定頑強的同時,隱喻作者賢貞剛勁的風骨(參明德主編《讀點經典大全集》,華僑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第538頁)。全詩采用七律形式,前二句從竹的生長環境描述了立根于破巖的生長艱難,后二句揭示了竹子經過艱難環境磨煉出的品行何等堅定與頑強,任你東西南北風都無法動搖它的意志。人格化之比喻拓展了竹子的無堅不催的偉大精神力量。 第三首詩云: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 此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此又是一首題畫詩,鄭板橋作山東濰縣縣令時,作竹畫懸掛于縣衙大堂,畫中題詩,詩人以竹入手,托物言志,表達了他做好民眾父母官的心聲。據媒體報道,此題畫詩現存于該縣博物館。全詩之基本意境為:鄭板橋夜臥于縣衙,夜半風起吹動竹葉作響,他認為這是老百姓在向他訴說疾苦的聲音。這時他的感想是:盡管我只是一個小小縣吏,但老百姓的事情不可忽視,一枝一葉都是要記在心間的。這首書于200多年前的題畫詩,一直傳誦不衰,幾成官家之座佑銘,可見一首好詩所具有的強大生命力。
梅 古今詩人大都十分愛好以梅為題材作詩吟誦,托物言志,陶冶情操。現選幾首評之如下: 北宋王安石的《梅花》詩,詩云: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 按蔡正孫引胡仔說:“南朝蘇子卿有《梅花》詩云:‘只言花是雪,不悟有香來。’王安石雖襲此意,然思益精,而語益工也”(參《詩林廣記》后集卷二)。看來王安石此詩是借用蘇子卿《梅花》詩之句意,改其意而用之,反而思之越精,語亦越工了,的確不失為一首好詩,頌梅子“凌寒獨自開”的精神與風骨,所以相距遙遠都能判斷出梅花不是雪,全因為暗香襲來之故。實在叫絕。 陸游的卜算子.詠梅詩,詩云: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全詩的意境是:風雨的黃昏,詩人走過驛站,看到斷殘的小橋旁寂寞地開放著一株梅花。梅花獨處黃昏已然愁苦,卻還要忍受風吹雨淋。詩人歌頌無意爭春之梅,淡然對待群芳的妒恨,縱然飄落成泥,碾作灰塵,卻依然是清香如故(參明德主編《讀點經典大全集》第537頁)。筆者感覺,詩雖不錯,然顯情緒消極,系作者時運不濟之自喻之作。下一首則完全不同了: 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詩,一九六一年十二月,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我們知道,1961年是我黨我國的一個特殊歷史時段。1961年冬,正是帝國主義和各國反動派聯合反華叫囂得正兇的時候,也是我國三年自然災難的困難時期,毛澤東借用陸游詠梅詩,反其意而用之。詩中,梅花的形象和風格,可以使我們聯想到堅持真理英勇卓絕的革命者的高貴品質,它所表現的實際上是無產階級偉大革命家威武不屈的戰斗意志和革命樂觀主義的精神。此詩昂揚向上,展望未來堅定樂觀,給全黨和全國人民以極大的鞭策與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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